镡上云雾

不死不休,不糊不散

【历史同人】末代将军

@一棵不开花的树 这个经年鬼坑我终于填上了!私货巨多!请务必嫌弃!(没有错字hhh)



庆应三年。江户。

德川庆喜站在全城最高处,俯瞰城下町的万家灯火,绵延如红妆十里,比星光更盛。

“庆喜公,将军大人——”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。

庆喜猛转身,惊得倒退半步:本应守卫森严的天守阁顶层凭空出现了一个鬼魅般的身影。

这人是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,穿着白色的新式军装,显然没有隐匿行迹。如果没有这一唤,谁都不会发现他悄无声息地站在这里。

少年有些拘谨,为了打消将军的疑虑,紧接着解释道:“请不要惊慌,庆喜公。我是物吉贞宗,家康大人的爱刀,现存尾张。”

他恭恭敬敬地行礼,双手奉上一柄尺许的胁差,有大漆的黑拵和黄金嵌口,无声地昭示出它的尊贵威严。

庆喜伸手,离刀不足一寸停下,仔细看了又看,终于还是没有接:“你来找我做什么?”

“我来请您带我出阵。”少年抬脸,说得十分恳切,“我在尾张静息的二百年,是等待再一次为德川效力的机会。您务必要相信,我是能给主君带来好运的刀。家康大人携带我出阵时战无不胜,就是最好的证明。请将我接出来吧!”

庆喜没有答话,只是带着深深的忧虑望进他的眼睛。

少年模样的付丧神有一双人类中十分罕见的金瞳,在夜色中透射出些微光芒,仿佛最干净的琥珀,清澈见底、无法隐瞒任何事物。

“您是担心我已经锈坏,在战场上不能砍杀,反而碍手碍脚吗?”将军的迟疑让他感到不解,“不会的,尾张家一直有将我妥善保存,何况许多与我同龄的刀剑也还在实际使用中……”

庆喜缓缓摇头,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双眸,保持沉默。

物吉终于被那目光注视得焦躁起来:“您不相信我有这样神奇的能力吗?那也没有关系,因为超能力我确实是没有的。但是只要士兵们相信神力在自己这一边,就可以自己创造奇迹。所以您务必要宣告世人我将出阵,单单是这个消息就有不亚于军队增员十分之一的力量。”

庆喜仍只是摇头。

“您到底在顾虑些什么呢?是不愿意相信我吗?”物吉的嗓音中出现了一丝嘶哑,好像快要委屈得哭出来。

征夷大将军德川庆喜缓缓地转身,抬手,示意脚下的万家灯火,铺陈如海:

“你看这是什么?”

“这是……江户城。”

“说的不错,但是也不对。再猜。”

“灯火?”

“再猜。”

“那是什么?”

“是朕的子民。”

物吉一时语塞。

“我难道不知道我手底下还剩多少力量?就说这江户城中,房屋数以万计,全是易燃的木结构。若令消防官新门辰五郎在城中藏匿引火之物,等敌军入驻后四处引燃,莫说三万人,就算是十万大军兵临城下,也能烧他个焦头烂额、丢盔弃甲。”

“那为什么……”

“为什么我不这么做呢?”庆喜突然激动起来,抽手一挥,广袖在夜空中荡开砉的一声空响,“因为我是将军!”

“胜安房守出面谈判原是缓兵之计,私底下已经准备小舟安排町民撤退。可是这江户城中,连带城下町一起,足足有数百万人!十天半月的工夫怎么撤得干净?又能撤到哪里去?我朝城居遭受的火患难道还不够多吗?”他的语调越来越高,脸色肉眼可见地飞红,“大敌当前之际,我们竟还在考虑如何自相残杀、如何自毁长城,这是何等的愚妄!”

现在轮到物吉沉默了。将军为庶民让步,实在有违纲常。大敌又是谁?天下一统二百六十年来,西南诸藩贼心不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,可这番话竟似将那股势力划入了己方阵营,如若不然,何来“自相残杀”?

他有些懊丧,原本自信满满地以为能帮上忙,才擅自出现在将军面前,不曾想完全搞错了方向。

那边的将军已经冷静下来,反过来安慰道:“物吉,好孩子。将军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驱使他的百姓去死。”

可能是付丧神的外表太具迷惑性,庆喜干脆地罔顾了对方比自己大上几百岁的事实。

事实上,物吉贞宗也正如孩子一般茫然无所适从。他活跃的时代已是二百多年以前,二百年说长也长,说短也短。意识到过去的那一套好像不管用了,物吉突然感到恐惧,他那么相信那么珍视的东西……会不会已经一文不值?

于是他问:“可是庆喜大人,您就没有宁死也不会背叛的家臣吗?”

“有啊,很多。”提及部属,庆喜眉宇微微舒展,露出些许欣慰,复又望向远方夜空,“我知道有很多人死也不会背叛我,所以只能由我背叛他们。”

“他们不会恨您吗?”

“哪怕他们会恨我。他们都是很好的人,很厉害很有才华的。这样的人应该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,而不是枉死在派阀的勾心斗角中。好孩子,你也知道造就奇迹的最终是人。他们不只是我的臣子,更是国家的珍宝。我到了这一步才算明白,一时名利不足恃,惟有江山万古存。比起身败名裂,我更不愿见到的是国力衰微、遍地疮痍……所以,如果可以的话,请转告家康大人:不肖子孙、原水户一桥氏庆喜,在此请罪,这天下怕是……终究,要败在我手里了。”

物吉只觉得肋间隐隐作痛,可是付丧神的胸膛里不应该有那个跳动的东西:

“这样说来,您是认为,您和幕府是错的了?”

“我怎么会是错的呢?自古以来成王败寇,既然胜负还没有判明,我怎么会是错的呢?”庆喜惨然一笑,面上流露出些许自嘲的意味,“这世上的很多事情,原本就是没有对错之分的。只是我现在累了,不想再争了。我已经与人争斗了大半辈子,有时是自愿,有时不是,终于成了万人之上的将军,可是然后呢?人人都知道将军的权力最大,到了洋人的铁炮从海上打过来的时候,将军能下令让它掉头回去吗?

“千百年来,我们培养最优秀的男子成为武士,为的是保护重要的事物。同时也赐予他们尊贵的地位——包括佩刀的特权,使之与能力相彰显。可只要有一把枪,哪怕是一辈子洗菜浆衣的老妇,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杀死。世道变了,用刀的法门失去了力量,这个时代不再需要武士,大概也不需要将军。

“你所背负的神话永远都是神话,好孩子。最上等的军略并非攻无不克,而是不战屈人之兵;最灵验的护身符不应该让主人逢凶化吉,而是始终远离危险不逢灾厄。”说到此处,庆喜将背脊一挺,声音突然变了。他原本就形象威严,此时便是如假包换的九五至尊,“物吉贞宗听令,”

“臣在。”物吉立即长跪听命。

“以德川氏第十五代将军之名,我命令你:镇守此地,保佑一方黎民远离战火。无论将来掌政者为谁,无论德川氏将处于何种境地,你所在之处都将永绝杀戮,不得有误!”

庆喜重新望向脚下满城的煌煌灯火,长叹道:“武士的时代即将结束,人们不再需要我了。”

物吉垂下悲悯的目光,梦呓般重复:“武士的时代即将结束,人们不再需要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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